九漫．嗑書人

第三次段考，我又被打回左邊的座位了。

「我跟妳說，其實我只是比較混啦，別太囂張！」我指著陳詠芩大聲說。

「下次！下次一定要妳坐我左邊！」我張牙舞爪地發誓，但她只是塞著耳機看書，看都不看我一眼。

這傢伙真是──吼啊啊啊啊不想看到她的臉！

我氣憤地拿起課本，卻怎麼也看不下去。

我想這時候的我只是，很不願意承認自己其實很在意成績，和她。

之後的每一次段考後，我們常常互換位子，不是我坐右邊，就是由她霸佔。

我是她永遠的鄰居，而她也是我永久的鄰座同學。

彼此都是心底最有默契的競爭對手。

不得不說，這大概是我這輩子讀書最有動力的時候。過去從不覺得唸書也能這麼熱血，直到現在。

當然，我依然無法從陳詠芩臉上看出她的內心想法，無論是她被換到右邊或左邊的時候。

這樣子的她激起我的好奇心，使我更加想了解這個可貴的對手。

持續比賽成績這件事不變，變了的是，我試著不停向陳詠芩搭話後，她也漸漸的會有所回應，不再只是草草三個字敷衍。

「欸，妳住哪？」我某次問過她這個問題。

「新店。」

「妳搭公車上學嗎？」

「搭捷運，然後轉公車。」

「多久？」

「45分鐘。」

「那還算正常，我到學校要花1小時20分鐘耶！」

「嗯。」

「那……妳都幾點起床？」

陳詠芩從小說堆中抬起頭，說：「幹嘛跟你講？」

我搔搔頭：「呃……嗯……好奇而已啦，沒有什麼目的，別會錯意喔。」接著我哈哈一笑，說道：「剛剛是妳第一次問我問題耶！」

「很稀奇嗎？」她看著我，皺了皺眉頭。

「……」我。

「妳最喜歡吃什麼食物？」我某次這麼問她。

她側頭想了想，回答：「小吃吧。」

「台灣小吃嗎？」

「嗯，不然是南極小吃嗎？」

我心想這什麼梗，邊說：「妳知道樂華夜市有一家葡式蛋塔店嗎？那是我國中同學家開的喔，真的超好吃的。」

「不知道，很少去樂華夜市。」

「咦，那應該是在新店吧，妳不是住新店嗎？」

她把小說放下，轉過頭對我說：「你以為新店就那麼一小塊嗎？」

「……好吧，那妳平常都去哪個夜市？」我小心翼翼地問。

「看狀況，但是我每隔兩禮拜都會去趟士林夜市。」她繼續埋頭看小說。

「……」

士林夜市比樂華夜市遠欸小姐。

我在心裡這麼想，卻沒說出口。

某天早上，我翹了前幾堂課，為了幫陳詠芩買那家我國中同學的蛋塔。

「這是什麼？」她盯著桌上的盒子。

「蛋塔，有六顆，超貴的要慢慢品嚐喔。」我坐在椅子上搧風，在這熱天走個幾分鐘都會弄得滿頭大汗。

「謝謝。」她淺淺一笑。

我一陣屏息，乾咳兩聲後說：「不客氣。記得常去光顧那家蛋塔店喔，我老同學缺錢。」

陳詠芩呵呵笑著，捧起熱呼呼的蛋塔。

「快考試了呢。」我說，看了眼黑板上的倒數日。

「對啊。」

「高三的第一次段考，真令人期待呢。」我嘿嘿笑說，看著她吃下第一口蛋塔。

她忽然愣住了，呆呆地看著手中那顆冒著熱氣的新鮮蛋塔，說不出話。

「嘿嘿嘿，怎麼樣？超讚的對吧。」

「真的……真的很好吃！」她摀住嘴，驚訝地看著蛋塔，像是看著最神奇的寶物。

看著她心滿意足地吃著蛋塔，有種莫名的興奮竄上我心頭。

「就說我眼光很好吧。」我笑說。

「好吃……但最後那句可以免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