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天,我站在她座位旁邊,她低著頭沒看我。

隔了許久我才開口。

「妳是不是……以後不會在台灣讀書了?」

空白了一會,她默默地點點頭。

「妳要移民去國外唸書了嗎?」

她點頭,沒有說話。

「……妳……」

呆站好一段時間,我默默轉身走開。鼓動的喉頭讓我無法再問下去了。

 

直到她要走的那個禮拜五,我們之間再沒有任何對話,只剩偶爾有意無意的眼神交集。

在那最後一天的放學後,毫不知情的大家都走了,陳詠芩也走出教室。

我再也克制不住,默默流下眼淚,靜靜地,無聲地。

我的喉頭陣痛,胸口也是一陣陣的窒息,眼淚一滴一滴掙脫濕熱的眼眶。

儘管教室空無一人,我依然忍住放聲大哭的衝動,把抽咽的難過凝縮成加倍傷心的無聲淚水。

原來心痛會是這樣子的寂寞。

 

只過了一會,陳詠芩背著美麗的日落餘暉走進教室,她的身姿卻感覺已經離我好遠。

我站起身猛盯被我嚇到了的她,使盡想把她的模樣完完全全烙印在我的視網膜上,在這最後的一眼對視、最後的一次交談。

「你還沒走啊?」她說,聲音依然平和。

「……嗯,身為朋友,來送妳是應該的。」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我臉上的淚痕,但我猜她一定看到了。

拜託,笑吧……笑一下就好……

我努力想牽動嘴角肌肉,卻是陳詠芩率先咧開嘴。

「我要移民到加拿大,要在那邊重新紮根生活。」她笑說。

「這樣啊,那麼──」我心頭一震。

她打斷我:「森瑀。」

「啊?」

陳詠芩甜甜笑了一笑:「謝謝你,兩年半來一直當我的好對手。」

我們之間,僅是兩張課桌的距離。

如果我能再走近一些……

 

「再見。」

她笑著對我說。

在這最後的最後……最後的最後……我也好不容易,擠出一句話。

「下週見。」

頓時,她露出了困惑的神色。

我知道的。聰明的妳一定也懂。

明天就見不到了,後天見不到了,下週見不到了……再也見不到了。

在這一剎那,我卻在想:「我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妳的,陳詠芩?」

當妳第一次坐在我身旁?當妳說我買給妳的蛋塔很好吃?當妳第一次主動找我講話?當我看著妳在上課畫畫、發呆、偷看小說?

記不得了,也沒必要去確認。只要在這當下,我正視了這份感情。

 

我很努力地對著她笑。至少在最後,不是用悲傷的臉道別。

她也朝我笑了笑,但那抹笑在她轉過身之前就朦朧了我的視線。

 

 

曾經以為只要來到學校,就能理所當然見到對方。

只是那時我們才知道,我們不會再見面了。

一直到現在,妳微笑的樣子還是常常浮現在我腦海,常常刺激記憶深處的那場別離。

不知道妳現在過得怎麼樣,在加拿大的妳?

有沒有過得很快樂?

有沒有成績很好?

有沒有對隔壁桌的男生很冷淡?

有沒有一樣愛畫課本愛發呆愛看小說?

有沒有,記得我呢?

 

arrow
arrow

    九漫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