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,她一如往常醒來。
純白的棉被像奶油疊擠,發出簌簌的聲音在床尾軟去。床上的女人宛如沈睡千年後初醒,稀薄但存在感凝重的氣息抓住每一粒空氣分子,拉著它們緩緩沈落。她輕輕坐起身,瘦弱骨骼外的纖細皮膚隨著呼吸韻律起伏,脆弱又神聖地包裹著內心不容許有名字的思念。
叩叩!
太空艙厚重的大門傳遞變質了的金屬聲響,擾人乏味的白色參雜入音波,打攪正坐上工作台的她。
「請進。」
門開啟,突兀的亮黑皮鞋闖入白色世界,接著是直挺黑褲管,然後是沈默的黑西裝外套……唯獨中年男子的眼珠湛藍,卻肅穆得像教堂的石像。
「妳晚了,安琪。」他的一雙藍眼轉動,試圖低調卻遮掩不住翻騰的銳利,他掃描著狹小的房間,最後將目光座落於黏在雪白牆壁上,被紅筆劃過無數痕跡的慘白紙張。「那東西,早該丟了。」
安琪沒有回話,只是隨著父親看向被淩亂塗鴉的日曆。紙張很新,卻吐著數十年的泛黃嘆息。安琪一臉失神地將手指深入長髮,往下拉出絲綢般的金色瀑布,沒有發現父親默然走近,將手搭上她的肩——